不知为何,雷正似乎有个错觉,面前这个忠诚部下朱时运,似乎还没有林某人会演戏。
至少,朱时运脸上的笑容一看就很假,而林某人的笑容,反而显得很真诚……真诚!也算是我r了……
“雷大人,新年好!”
“林大人,稀客啊,稀客……快请坐!”雷正也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
长随过来上茶,几位大人同坐。
雷正为主,朱时运在他这里向来是不见外的,林苏虽然官职比他们都低了一大截,但是,监察司两位上官,充分体现监察司的人情味,对这个昔日的同僚,热情欢迎。
“林大人一到南山府,镇官场歪风,通阳湖水道,济民济世,一时风评如潮,真是后生可畏……”
他说的是风评如潮,可没说好评如潮……
面对雷正不知是夸奖还是挖苦之词,林苏礼貌作答:“下官出身监察司,职能本能就是沉冤清弊,这一切,都是大人往日教诲之功。”
“岂敢岂敢……”雷正哪里敢领这个功?赶紧回绝,岔开话题聊点轻松的,南山那边,风物如何?
风物?
林苏道:“南山之地,紧邻洞庭,千里烟波那是风物无边,有山有水有人家,有宗有道有佛寺,对了,那里有座五台山,山上有座金光寺,不知二位大人可曾听说?”
雷正和朱时运齐齐点头,他们都是洞庭湖畔的人,岂有不知金光寺之理?
林苏道:“说起五台山,金光寺,还有一事需得跟雷大人说起。”
“何事?”雷正托起茶杯。
“下官那日偶得闲暇,游历金光寺,山脚下偶遇一奇僧,此人精通命数之术,他告知下官一事,涉及到大人,下官此番入京,专程来给大人提个醒。”
雷正的茶杯停在唇边:“林大人请说。”
“此僧言,雷大人大限将至!不出本月!”
此言一出,朱时运脸上刻意假装的笑容,瞬间尽空!
雷正茶杯已到唇边,突然纹丝不动,茶杯之上,一点裂纹……
这样的话,他们不是第一次听!
上次听到这话,是陈东告诉他们的,陈东告诉他们,林苏转述五台山一位老僧之言,说赵勋大限将至,不出本月,次日,赵勋就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而今日,同样的话,出自同一人。
雷正大限将至,不出本月!
跟上次的警告连标点符号都没变,唯一有改变的是人,将赵勋换成了雷正!
雷正心头陡然一片天雷滚滚……
林苏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雷正的反应,平静地放下茶杯:“下官毕竟也是出自监察司的,内心深深牵挂昔日同僚,不敢无视老大人的安危,所以专程前来京城,提醒大人一下,命断之术,可虚可实,还望大人小心在意。”
雷正慢慢站起:“本官还得多谢林大人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林苏鞠躬:“两位大人,下官还有几个京城友人得去拜个年,先行告退!告退!”
出了房门,飘然而去。
房门轻轻关上!
呼地一声,雷正手中的茶杯砸向地板,带起的狂风如同山洪暴发……
但是,这只茶杯在接近地板的一瞬间,离奇地静止。
室中,一切都静止。
雷正,朱时运,全都脸色阴沉如水。
无声无息中,那只茶杯回到了茶桌,除了地上滴了几滴水外,一无异常。
“大人,这算什么?当面威胁么?”朱时运缓缓道。
“此时来这一手!”雷正长长吐口气:“看来,龙城换将之事,已然触碰到了他的痛点!”
一般人或许想不通,林苏为何会今日行此大不韪之事,但雷正,朱时运何许人物?自然知道这是为何。
因为雷正向陛下提出的建议,刺痛了林苏!
朱时运点头:“龙城之事,林氏逆鳞,看来今日也算是有收获,至少咱们知道,林氏的痛点在何处……”
他的声音到此静止,因为他看到雷正的脸色阴沉得太难看了……
是的,雷正内心一包糟。
你朱时运有闲心去分析林氏的痛点,我呢?这混账要弄死我!弄死的可不是你……你有闲心我没这份闲心!
眼前这道难关该怎么过?
必须先弄死林苏!
否则,你根本不知道他会从哪个角度下刀子!
林氏之谋,滴水不漏,林氏之杀,天马行空!永远打在你思虑之外……
绝不能让他从容布局!
绝对不能!
这是雷正从前面几个死鬼身上得出的结论
……
林苏丢下几句话,将堂堂监察司司正,朝堂二品大员雷正弄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自己呢?轻松自在地去拜年。
邓洪波的邓府,林苏受到了很大的礼遇,邓洪波身为户部三品右侍郎,脾气是又臭又硬,等闲情况下对林某人是不太会有好脸的,哪怕林苏前期一手神妙算术将他从仕途死亡线上拉回来,这老头依然没什么好脸,但是,如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根本原因是林苏给他儿子指了条明路!
脾气不好的老顽固,最大的软肋就是直系亲属。
为啥呢?他自己脾气不好,一辈子成就也就那样,离盖棺定论没几天了,平生再大的抱负也全都浮云一般,就指着子弟能有出息。
天下间有什么样的出息比得了金榜题名?
他家儿子邓秋山明年五月的殿试,就是整个邓家头等大事。
前段时日,确切地说,林苏去南山赴任之前,跟邓秋山见过一面,这一面,邓家全府大喜,因为邓秋山在林苏指点下,跟曲家曲哲接上了头,从那里看到了林苏金榜题名的科考神器——对,这就是邓秋山悄悄告诉他爹的原话。
于是,邓洪波对林苏就充满了感激了。
林苏不来拜年,他都恨不得让邓秋山去海宁拜年,林大贵人亲自登门,那还了得?
老头半年都没露过的笑脸露了,拿起林苏上次送他没舍得喝的白云边,简直恨不得将林苏活活灌死。
而且灌酒的还是他家闺女邓丽君,这就颇有几分玩味了。
一般官宦人家,可不会让嫡女敬酒,但一切在这里都颠覆了。
老人家不在意这个。
邓家闺女乐意来这手。
林苏就有点难了,幸好老邓本身酒量不如他,七搞八搞老邓先不行了,林苏才得以脱身,出了门,邓丽君还抱着酒坛在那里流连忘返……
邓秋山不在家,他在曲府,一个月的时间,两人已经成了朋友。
整个正月初几乎都在一块。
林苏一到,曲家热闹了。
书房门一关,邓秋山神情就无限精彩:“林兄,你留在曲府的这几样东西我都看了,真是难以置信,明年五月殿试,我有把握!”
“有把握就好!”林苏拍拍他们的肩头:“希望你们记住,明年的科考,你们一起步就与众不同,别人排名一千,有机会中试,而你们,最好不要那么乐观,你们排名第八十二位,都有危险!”
曲哲点头示意明白,他两年前的殿试,就是五百多位,进了候选进士圈,他爷爷也在金殿上眼睁睁地盯着,最终陛下也没点他的名,他就知道,曲家子弟,想入大儒,必须绕开陛下这支笔!
唯有踏入八十一这个圣进士群体,才能真正绕开陛下的笔。
邓秋山眼神有几许神秘:“林兄,小弟听到一个消息,明年的大苍圣进士,可能并非八十一,而是三百六!”
嗯?林苏和曲哲齐齐一惊……
“正式的名额还没有定下来,目前只是传闻!但白鹿书院都信,因为这于法有依,于惯例可循,而且这消息来源于一个很特殊的人物。”
于法有依,于惯例可循……
是因为青莲论道。
前面说过,青莲论道从来不是个人能力的一次展示,它还是国家文道底蕴的一次综合评价,青莲论道拿到好的位次,能影响圣殿对于各国的进士名额分配。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本届青莲论道,大苍异军突起,勇夺第一位。
大苍进士名额明年大幅度增加!
林苏很开心。
曲哲道:“是你们那个代理院长说的么?”
“正是!莫院长乃是正宗的圣殿中人,既然敢放出风来,自然不会无风起浪……”
莫院长又是谁?
随着邓秋山的讲解,林苏心头翻起了浪花……
莫院长叫莫名!
他有个兄弟叫莫闻!
此二人是正宗的圣殿中人,前期是来白鹿书院故圣居参悟圣道的,刚巧碰上林苏的白鹿会战,此二人还与林苏交手过。
莫名写下了一首七彩长词《九重天》,莫闻弹了一曲《且听风吟》,虽然都是文道巅峰之技,奈何依然没能阻止林苏脚踏白鹿峰。
曲非烟死了,白鹿书院不能无主。
所以,圣殿与皇朝那边一方面满天下海选合适的白鹿院长人选,将那些已经隐匿多年的老宗师全都撩发了少年狂。
另一方面,先让莫名以圣殿特使的身份,暂掌白鹿乾坤。
林苏目光慢慢抬起,眼前再度出现此二人……
当时就觉得此二人不象白鹿书院的人,果然不是!
这两个小妞……
是的,别人看不出来,或者看出来就是不说,而林苏内心却是明白的,此二人并非男人,都是美女,这个时代的美女们女扮男妆,全都失败得很,总以为将头发换一个发型,弄套男人衣服穿上,世人就都很眼瞎地将她们当男人。
林苏的思维可不是这个时代人的思维,他关注男女的重点也从来不是头发和衣服,首先是看胸,其次是看屁股,最后是闻味,如果还有更强悍一点的技能,那就是他的千度之童,千度之童连人的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观察一堆人之后,还真的知道男人跟女人的毛毛,大有不同……
跟两个兄弟简单聊几句,林苏去了曲文东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