觎水门的内门弟子更是呆住,而更有几名弟子神情激动的嚷起来了:
“胡说,我们觎水门从不认识此人。”
“你是说我们觎水门指使的你,让你为祸的!”
其中尤以俞飞更甚,他怒气十足:
“无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什么时候我们成了幕后主使?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为了帮显阳宗脱罪,才拉我们下水!”
“住口!”
乐散真人清喝出声:“这里是我显阳宗的地盘,诸位还是小声些的好。”见那些人不再叫嚣,他才淡淡的扫了一眼觎水门的位置。转头朝着中央的神秘人道:
“这就是阁下知道的所有真相?”
神秘人慢吐了一口气,顶着觎水门刺来的目光,慢慢将头点了点。
“是的。”
乐散真人点头,笑了下:
“阁下有过人之勇,今后要是有难,可向我显阳宗求救。”
这是一个许诺,神秘人立即答应下来,转身退在一旁。
厅内一时间安静的能听见心跳声,众人的目光又惊又疑的聚在了无水真人和俞飞脸上,觎水门弟子们又气又怒道:
“无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桑伶笑了笑,只将目光盯着无水真人看,像是把量尺,一分一毫都不想放过,可不想对方更是绷住了皮子,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即使是刚才听到了最后是俞飞指使,他作为觎水门弟子才不敢不从时,也是未变一份。
桑伶简直要在心里鼓掌了,还真是千年的狐狸,演起聊斋来还真是棒棒哒啊。
这般想,她眼神中的惊奇便露了一点,瞬间扎进了无水真人的眼中。他将茶杯放下,终于是开了口。
“此人我根本不认识,这话也是无稽之谈。”
听他全然否认,觎水门的亲传弟子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连着腰板都挺直了几分,其余众人眼神之中的怀疑少了几分,却还是隐隐绰绰的看向了无水真人和俞飞的身上。
事实清楚,却都是人证,伤不了觎水门半分。
桑伶微叹一口气,她之前就料想到了这个可能。没有物证,只有人证,到底是不是证据确凿。不过如此,今日这行,她也是要来,也是要做。
思虑到此,桑伶转头对着上首的乐散真人,起身继续行了一礼,直接道:
“是在下不才,这两人就是我能找到的证据。如今,事实真相全部出来,也是清清楚楚,就看众人信不信了。”
“啪——”
无水真人将茶杯掀翻在地,脸色却没有多少怒气,眼神却是嘲讽冰冷至极。
“既然查不到什么东西出来,还回来作甚。之前逞强,牙尖嘴利,定下了三日之期,如今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被人当面唾骂,桑伶眼神却是一片和缓,将对着乐散真人的礼行完了,才慢慢起身。
“是在下不才,请乐散真人见谅。”
乐散真人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无水真人他打过几百年的交道,对方心思不在正道,喜欢阴谋诡计,此事如此之大,定是谋划了许久,没有半分把柄,如今能将这个最后活口带回来,已是用尽了全力。
乐散真人面上没有多余的失望,只微叹一口气:
“也是辛苦你,起来吧。你和我显阳宗萍水相逢,替我们去了西北密林一次,已是仁至义尽了。”
桑伶闻言更想要叹气。看来乐散真人早就做好了退隐准备,是打算躺平了,还真是世道吃人,小人猖狂。
果然。
听到桑伶说没有多余的证据了,那小人头子更加猖狂,一下站起几步就走到厅内中央。
无水真人的眉头隐隐跳动,眼含轻蔑冷然:
“还真是年轻气盛啊,你一口咬定是我指使,先是抓了俞飞,现在又是随便拎了一人出来,这些都是长了一张嘴一条舌头,说出来的话也是不能取信啊。”
说话间,他左手翻掌朝上,慢慢举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俱是被他这古怪的动作吸引,看了过来。
无水真人对上众人的视线,眼神略带得意轻蔑地扫了一眼桑伶。
“人证哪有物证可信,大家可以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样物件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黑色帽檐下是层层叠叠盖起来的黄符。
桑伶眼神倏忽一变,终于是来了。
黑色斗笠就是铁证。
这样的东西拿出来,不用多言已是铁证如山。
众人看着,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将刚才的怀疑一扫而空。
圆胖脸掌门最先反应过来。
“什么东西?这好像是一顶斗笠,无水真人,你从哪里掏出来的东西?怎么就成了证据了?”
无水真人将斗笠递了过去,圆胖脸掌门有些不敢收,那斗笠却是塞进了他的手中,他下意识一翻一看,面色有些古怪。
无水真人似乎是打出了一对大小王,一副绝对胜利的模样,扫视一圈,斩钉截铁道:
“你们谁还有不信的,可以去看,去查,哼,乐散你口口声声的清白无辜,我看你是哪门子的白,哪门子的青!”
众人的眼睛便落在那黑色斗笠之上,只是这看起来黑乎乎的帽子,一时看不出什么缘故,心中好奇便已是接过了递过来的斗笠,翻看起来。
那像是块山芋,被火烧的香喷喷,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传越。不想到了手中,却发现它是一块烫手山芋,立即又要甩脱出去。
像是个怪圈,不断上演。
桑伶始终坐在位置上,冷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苏落抬手给她续了茶,手中一推,已是推过来三两样点心,口气软软,眼神透亮。
“你又何必生气?你已经将所有真相都说了出来,可这些人就只会选择他们想要相信的,哪里管什么是非黑白。我们已经将该做的都做了,仁至义尽罢了。要我说,一开始就不要管,也不必来,时光大好,看他们咬来咬去有什么乐子。”
桑伶微微苦笑,遥遥看向上座的乐散真人,他面色平常像是无动于衷,亦或是早已经猜到了所有。
“想必,乐散真人是猜到了今日的事情,才会选择躺平,不想再管吧。”
苏落没听过“躺平”这个词,不过也是大致明白了这个意思。他只冷淡的看着厅内的闹剧,却没有多少同情。
“没有自保能力,却又偏偏任性做下这事。不过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宗门的名声胡闹。小儿抱金过市,也不值得同情。”
桑伶眉心一跳,忽然摸了摸心口,沉默了些许。
她知道苏落不是在讲溯洄之镜的事情,可这话却也是歪打正着,让她想到了自己。如今,溯洄之镜的镜能已经涨了不少,可对于未知的前途,还有溯洄之镜口中尚需开发的金手指,这些能量都是不够,她还需要做的更多。
之前设想的方案,在此事终了,必须要开始实施了。她也是身负妖祖血脉,覆巢无完卵,妖族一直被人觊觎,踩在脚下的日子不能继续。
想清此处,她眼神已如水洗一样,明晰动人,看向了苏落。
“等这里结束,我想要去多凡人少修士的城池或者集镇。”
苏落愣了愣。
“为何?”
“只是有些事情要去做。”桑伶将覆在心口上的手拿了下来,语气温和,少了刚才的那点阴霾。“当然,不过是我想出去随便散散心,你若是有事,我自行前往也可。”
她要自己去?
苏落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在禁忌之地醒来时,当时自己从那五百年前醒来,将所有记忆全部想起时那种巨大的恐慌,还有需要面对现实的心痛逃避.........
巨大心绪翻起,又被压下,眼神转了几片阴云出来,最后全部隐在那眸光之中,晓月晨星般透亮。
“可不行,我不放心。”
好家伙。
桑伶回头看他,苏落怎么一副管家公的口气。要是别的理由,自己也好反驳,或者解释,偏偏是这个耍无赖的样子,她反而棘手。
“我就是随便走走,也不游历斩邪,定是无趣的很。”
苏落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对了,还要将那谢寒舟丢开,总是跟着他们做甚,像是只苍蝇嗡嗡直转,吵人得很。
“我本来也不喜欢人多,就我们两个去这般最好。”
桑伶:........
算了,他本就是这种你不让他去,他偏要上的人,还是等等再说。不过,这谢寒舟怎么去了这许久都还未回来,也不知山下一行顺不顺利。
那一边厢。
厅内众人已经将那黑色斗笠传看的差不多,每个人的表情都带出了一点或真或假的愤怒,直指一人而来。
“乐散真人,这黑色斗笠你要作何解释?”
“这手法这用才皆出自你手,这黄符的作用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匹夫,背地里竟是勾结了妖族!”
“你究竟意欲何为,是想要让妖族助你杀了大家,成为第一嘛!”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所有的事情都在这种似是而非的传闻中慢慢扭曲,骇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