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循着人声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影从大门口出来。
她距离门口比较远,微微眯起眼去寻找那道身影。可是,眼见着陆陆续续出来二十多人,去依旧不见沈安和,盛兮的心不禁提起。
难道没撑住?果然身子还是太勉强?心中一时纷乱,盛兮拧着一双秀眉,从人群中快速挤了进去。
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较宽,第二日便能公布名次。被录取前列者可接着继续考,也可直接府试。这结果有部分人在考场内就能得知,所以,从里面出来的人基本上都没怎么耽搁就被家人或仆从接走。
很快,县衙门口变得寥寥无几,偶尔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却始终不是沈安和。
盛兮双眉越拧越紧,眼见着县衙门口没了几个人,她忍不住就要上前询问。却恰此时,几道人影从县衙里走出,其中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正是她一直等待的沈安和。
见到沈安和没事儿,盛兮下意识松了口气,之后站在原地没动,等着他从里面出来。
而此时,沈安和被众人包围,四周皆是一片祝贺之声。
郭经义最为叽喳,若非沈安和一向不喜人亲近,怕此刻已经趴在对方身上。
“沈兄,你果然不负众望啊!真是太厉害了!县令大人竟然当众公布通过县试啊!啧啧,如此看来,明日案首非沈兄莫属了!”
“就是就是,我有幸见过县令几次,这还是头次见李大人那等高兴呢!”旁边有人跟着道。
“那是啊!”郭经义一挑下巴,“文通县多一个秀才,那将来便多一份功绩,李大人肯定高兴啊!哼,你们等着,待这几日考试结束,我郭经义定会帮李大人再添一份功绩!”
“哈哈,添,添,经义兄加油!我们看好你哦!”众人起哄道。
沈安和亦跟着浅笑,难得附和了句:“嗯,郭兄加油,我也看好你。”
郭经义本是随口一说,听到沈安和这句话,一时间惊得下巴半天没合上,以至于后面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沈,沈,沈兄,你,你,你也看好我?”
沈安和扭过头来反问他:“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
“我……”
“按照平日夫子教授的做便好。”沈安和温和道。
郭经义咽了口唾沫,随即一阵隐隐战栗从尾巴骨突然冒了出来。他眼睛不自觉瞪大,也不知打哪儿来的豪情万丈,忽然冲沈安和大声道:“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他这一喊吓坏了众人,沈安和则在轻笑着“嗯”了一声后,一抬眸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盛兮,随后,他嘴角笑意便像是被人掀开了幸福一角,越来越大。
郭经义随着他目光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盛兮,然后,那刚升起来的豪情万丈,瞬间便被一阵尴尬代替。
“嫂,嫂子好!”郭经义朝盛兮咧开嘴喊道。
盛兮乍一下没反应过来,待与沈安和目光相撞,她这才后知后觉。
“嗯,你好。”盛兮朝郭经义点了点头。
而旁边其他人,则规规矩矩朝盛兮施礼:“嫂夫人好!”
“你们好!”盛兮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称呼,一时新奇。
沈安和看着她闪亮亮的眼睛,忍着笑意转身对众人道:“各位同窗,拙荆等候多时不便多叙,安和在此别过。”
“沈兄慢走,嫂夫人慢走!”众人纷纷与其拱手告别,之后他们便眼睁睁看着沈安和快行两步走向对面的盛兮,夫妻俩相视一笑后,便并肩朝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待人走得足够远,郭经义这才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不存在冷汗,一脸感慨道:“沈兄气场果然不一样啊,连带他家里人都能感染。”
旁边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那个,”其中一个学子提出了自己不同意见,“你们难道没觉得,沈兄这是在对着我们……秀吗?”
“唰!”所有人目光齐齐瞪过去,郭经义更是道:“看出来了你还说!你傻不傻!”
那人:“这,这怎么就傻……”
郭经义问他:“你有媳妇儿吗?”
那人结巴了一下:“还,还没……”
郭经义嫌弃地哼了一声:“这不就得了!没媳妇儿你还往前凑啥凑?”上赶着被人喂狗粮吗?
盛兮好奇他们刚才在说什么,路上便问了沈安和。沈安和便将出来前,李县令将其定为正场前列的事儿说了出来。
盛兮“唔”了一声:“这么说,你县试已经算过了?”
沈安和笑着点头:“嗯,过了。”李真亲自盖了章的,这等情况,除了不知名次,一般不会出现意外。
盛兮忍不住朝其竖起一根大拇指:“我相公,就是厉害!”
沈安和看着那根嫩白手指,无端觉得心里痒痒,视线朝旁边瞥了瞥,再转过来时,他一把抓住了盛兮那只贴近自己的不安分的手。
微凉的触觉一碰上,盛兮脚步便跟着一顿。
她低头看了眼被沈安和宽大袖袍掩盖的手,又抬头诧异地看向沈安和。然而还没等她发问,却听沈安和问她道:“怎么了?”
盛兮张了张嘴,环视了眼四周尚未散去的人群,片刻后,忽然抿嘴一笑:“没什么,嗯,没什么!”
那神情,活像是偷了腥的猫,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沈安和见她这般,不自觉得地跟着嘴角上扬,心情肉眼可见地好。
虽说已经有了李真的“金口玉言”,但正式公文未下来之前,沈安和还是要留在这里。盛兮担心他身体受不了,所以,跟他商量若是第一场过了,不管名次几何,之后都不必再考,直接参加府试就好。
沈安和没有坚持,盛兮既然开了口,他便也就听了。
晚上盛兮没回去,凑合在盈安堂后面被改造为休息间的小屋里过了一宿。沈安和原本要跟她换,可她坚决不同意,为免那人半路跑过来,她愣是看着沈安和上了楼,方才离开。
如是,一夜无话,第二日的黎明在一声鸡叫中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