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如此直接地对太后说出这四个字的,这世上除了皇上,大概也就盛兮这么一个人了。
卢开宇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再帮盛兮挽回,只是小心觑着太后神情,只希望对方莫要真的生这丫头的气。
太后忌讳被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然而,那丫头却还没说完,只听她继续道:“太后,刚听卢院使对您这寒症判断,除了内服,还需再加外治,若充血治疗效果肯定会好上许多!这一点,您可以问问卢院使,想必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正在想着该如何解此局的卢院使:“……”
太后冷哼一声,不信邪地看向卢开宇:“卢太医,这丫头说的可对?”
卢开宇:“……”他总觉得若是自己说实话,太后下一秒可能会叫人将自己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
然而,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而且,虽说盛兮这番有些莽撞,但实则也帮他制造了契机,若能趁此机会说服太后,那将来对太后病情的诊治,势必会事半功倍。
想至此,卢开宇一咬牙,强忍被打板子的恐惧道:“太后,盛姑娘所言实则也是微臣想说的,太后您因为怕疼,一直不肯接受外治,只是内服药物,寒症聚于体内,外泄的机会少之又少,实对太后凤体不利!”
“行了!闭嘴!”太后突然厉声道,看向卢开宇的目光让人一秒解读。
她在想,要不要给这两人一人来个二十大板!
卢开宇身子开始发抖,这也正是为何那么多太医给太后看病后,从来不提要给其刮痧等一些外治的原因。
而盛兮也没想到,太后对刮痧的抵触程度竟是到了这等程度,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好半晌,屋子里没人发出声响。
将盛兮哄骗过来的四喜此刻早已经将头深深地,深深地埋进了双腿间。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姑娘胆子这般大,竟是连太后最忌讳的事儿都敢说啊!这若是被降了罪,那他肯定也要被牵连的呀!
四喜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就不该瞎出主意,让这个姑娘跟着来的!
而此时,这个被其瞎出主意,被迫跟过来的姑娘心里头正在想,外治方法除了刮痧其实还有多种,均可尝试,只需太后同意,这些方法其实都可以试一试。
只是可惜,太后显然是不想的。没等她想到说辞,太后在深深看了眼盛兮后,便直接叫人将二人轰了出去。
盛兮一脸可惜,卢开宇则一脸后怕。
他扭头看向盛兮,见其脸上依旧是淡定,不免为其擦了把汗,之后语重心长地道:“盛兮啊,以后切忌如此鲁莽啊!皇宫行事皆要万般小心,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顿了一下卢开宇又自我检讨说,“不过也怪我,拉你过来实在唐突,有些话我又没有说到位……”
“卢院使无需担忧,我没事儿。”盛兮说着笑了起来,“其实,太后是个温柔的人呢!”
卢开宇听到盛兮这句话,颇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下意识要接话,可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抿唇闭了嘴。
温柔的人啊!他伺候过那么多皇亲国戚,相比之下,太后的确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不过,”盛兮却又道,“能做一国太后,其心智定是坚毅的。”
尸山血海闯荡过来的人,盛兮不会真的天真到只将太后当做一位心善的老太太。
卢开宇再次惊讶地看向盛兮,一时间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这孩子。
说她玲珑心吗?可看刚才所为不免有些冲动。说她莽撞?但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不急不躁,甚至比他这个多年浸淫皇宫的人看问题都要更直接,就算惹了太后生气,到最后依旧能全身而退。
卢开宇并不觉得盛兮的幸运要归功于其第一次进宫,只能说这孩子心有城府。
宫里毕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卢开宇心中如何想,这个时候也不方便直接说出来,便带着盛兮按照原路返回。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内廷,一个太监匆匆忙忙从后面追了上来,对卢开宇道:“卢太医!卢太医!淑妃娘娘请您去御花园,三皇子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一直喊疼呢!”
“啊,这……”卢开宇没想到半路还来个问诊的,回头看了眼盛兮。
四周除了他们三个再没有其他人,卢开宇不放心让盛兮一个人回去。
盛兮却早已将来时路记住,见他这般,刚想说自己可以回去,岂料那太监道:“卢太医,赶紧走吧,淑妃娘娘还等着呢!哎,这药箱您怎么亲自拿啊!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没眼力见儿,还不赶紧帮卢太医拎着!”
说着,那太监竟是直接将药箱从卢太医手上抢过来,十分强势地将其摁在了盛兮手上!
“快走快走!别耽搁了卢太医看诊!”那太监呵斥道。
盛兮:“……”
卢开宇欲要解释,太监却一直催促,盛兮索性对他道:“卢院使,走吧,不碍事。”
她决定了,若是下次再有机会进皇宫,一定要穿得高大上档次些。
卢开宇也无奈,没想到这意外会接二连三地赶来。
最终,三人一同赶往御花园。
而此时,御花园里,皇帝的几个嫔妃正围坐在齐芳厅,一边吃着瓜果点心,一边欣赏满园秋菊。而齐芳厅另一侧,淑妃正亲自为躺在睡榻上的三皇子揉着肚子,同时不忘安慰他道:“卓儿,不疼啊,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母妃让他给你好好看看!”
三皇子苻卓苦着一张脸,不过六岁的孩子,体重却抵得上三个同龄人。只是躺在那里,那身形就比他亲娘还圆润。
苻卓哼唧一声,明显不满卢开宇为何现在还不过来:“母妃,这么慢还不过来,您一定要治他罪!他这是想疼死我!”
“好好,治罪,治罪!乖儿,现在好点了吗?母妃要不要再用点力?”淑妃极是心疼道。
苻卓哼唧着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
一旁,全程看着她这般哄孩子的几个妃子纷纷相视而笑,其中一分妃子忍不住道:“淑妃姐姐,您这也太疼三皇子了,小孩子们嘛,偶尔肚子疼很正常,怎么就要治太医罪呢!”
淑妃闻言手一顿,猛地扭头看过来,冲那妃子讥笑道:“宋婕妤知道你这叫什么?这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什么时候等宋婕妤有了孩子,再来说本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