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丸盛兮的确没做多少,不过百十来颗。因为搜集到的原材料太少,加之她本就没有多少药了,做这些只是为了能拖一拖楼下那些鞑靼兵。待他们将楼上的解决了,便能抽出身来下去迎敌。
而楼下,张辰总共就带了三十人。之前的伤兵被排在最后,负责守卫入城的街道。但盛兮想的是,若是可以,她不想让那些伤兵再受二次伤。因为,城里已经开始缺药了。
城楼上的鞑靼兵很凶猛,但盛兮他们比对方还要更凶悍。
这里有他们熟悉的亲人,有那些在开战前一刻将他们所剩不多的口粮送给他们,只为他们能多一些力气,不至于被那些鞑子一下子伤到的陌生乡亲。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份口粮,他们也要拼尽全力将这些鞑子赶出去!
更别说,这里本就是他们的家。
城楼之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被那天上群星与地上篝火绞得成片成片,晃动间,不是血溅三尺,便是人头落地,入目肃杀,哀嚎遍地,堪比人间炼狱。
城楼之下的不远处,那鞑靼兵将领在城门被攻破之后便一直关注着城楼之上。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在上面,他想,今日他定要活捉那女人,血洗他之前遭受的所有耻辱。
她单兵厉害,但他有车轮战,待其力气被消耗,不信她还能再蹦跶。等他的人将其抓住,他定要好好将其凌辱一番,断了她四肢,割了她舌头,将其做成美人壶,让她生不如死!
隔着那城台,鞑靼兵将领已然能看到折磨盛兮的画面,他无声狞笑,神情间尽是志在必得。对这小小尹县,对那个女人,他都要尽数收入囊中!
而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心意进行着,他只需静静等待,他的手下们便能将他想要的带给他。
对,他只需等待……
“将军,您看那边!”忽然,一道急声打断他美好设想,令其十分不爽地转身吼道,“喊什么!”
喊话的士兵缩了下脖子,但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将军,您看城门口,他们怎么退出来了?”
“什么?”那鞑靼兵将领眼睛一瞪,“退出来?他们在搞什么!不过几个小火药丸子,又不能要人性命,为何要退出来!快去,让他们多扛几个盾牌,给老子继续往前冲!”
“是!”那士兵急忙应是,匆匆离开。
鞑靼兵将领冷哼一声,不再去看,继续盯着城楼之上。然而很快,那士兵去而复返,神情却是紧张:“将军,他们说那火药丸里掺了毒!”
“什么!”鞑靼兵将领闻言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掺了毒?”
“是,掺了毒!兄弟们已经倒了好几个,现在,现在不敢再上……”
“啪!”不等那士兵将话说完,那鞑靼兵将领便一鞭子甩在了地上,骂道,“掺了毒又如何!让他们蒙住鼻口继续向前冲!”
“可……”
“啪!”一道鞭声重重响起,这次却是打在那士兵身上。
只听那鞑靼兵将领咬牙怒道:“你敢质疑本将军?”
“属下不敢!不敢!”那士兵忍着痛急忙道歉,身子不停向后倒退,“属下这就去!”
本在等着能有什么好计策的众人等来了这消息,一时间脸色纷纷一变。但他们不能违抗那将领的命令,一番咬牙过后,不得不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角,学着城门内张辰等人捂住了口鼻。
而对面,张辰看到那些鞑靼兵动作,神情猛然一变,双眉狠狠拧起。
太短了,没想到他们这唬人的方法这么快被识破。他扭头看向了城楼之上,那里依旧杀声震天,不用看就知道其中有多惨烈。
他用力咬了咬牙,收回视线之际忽然开口道:“兄弟们,对方已经反应过来,咱们也无需再佯装了。接下来,”他顿了一下方才又道,“接下来会是一场生死较量,兄弟们,能不能守住这条线,就看咱们的了!”
“守!守!守!”身后的三十人齐齐回应。他们面庞或老或少,有不惑之年,亦有十四五岁,可不论年纪大或小,这个时候,他们心中唯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定要守住这城门!
他们之中有人亲眼见过那些鞑子之残暴,将人不当人,比畜生还不如!对女人,对孩子,这些该死的入侵者从未有过一丝怜悯!
如今,他们既然穿上了这身戎装,便要誓做那守诚之人!守国之城!守心之诚!
对抗几乎在一瞬间发生。鞑靼兵的攻城锤再次滚动起来,火药丸子对蒙了面,扶着盾牌的鞑靼兵用处不大,没过多久,那刀车便被撞坏了一个角,再之后,便是彼此双方兵刃相接!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不论是战中之人,还是战外之人。战外之人担忧彷徨,战中之人愤怒搏杀,不论是谁,皆不能置身事外。
张辰感觉自己已经杀疯了,鞑靼兵的影子一重接一重,眼晕的厉害,他身上力气几乎消耗殆尽,手中的刀都要抬不起来,完全靠着本能意志去抵挡。
是的,他已经没了力气去刺杀,能让自己不被一刀毙命已经竭尽所能。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可从城门外涌进来的鞑子却像是切不断的流水,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终还是有人冲了进去,那些被安排在街口,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的伤兵们也挥起了长刀,完全不顾忌一身伤病,同那些鞑子激战在一起。
血水模糊了眼睛,张辰在又扛了一下来自鞑子的重击后,手中长刀终不受重负,“叮”地一声轻响后,直接拦腰断裂。
而那与之交战的鞑靼兵见此顿时一声狞笑,弯刀一扬,下一刻便想要要了张辰的命!
那一瞬间,张辰的身子是木的,但脑子却如走马观花般一下子想起了许多人。他想,啊,都说人临时之前会过一过今生,是不是就是眼下这般呢?真如是,那他这是要走了吧?好不甘心哪,也不知道他杀了多少鞑子,等入了地府能不能与同袍们炫耀。希望可以吧,要不然,他总觉得对不起夫人的嘱托。
夫人……对了,夫人呢?夫人是不是还在城楼上呢?也不知那城楼上的鞑子被消灭了几何?那么好的夫人,即便……即便这些鞑子真的攻陷了城池,他也希望夫人最后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