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风光,美景如画。
李绚站在小船之上,任由晚风习习而来,远处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头顶是圆盘明月,几颗残星。
一时间诗情画意之感,扑面而来。
今夜王爷驾临西湖,也实乃是隗家之幸。席管家站在一旁,对着李绚沉沉拱手,满脸谄笑。
李绚无比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的眼中一闪,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席管家的头上没有任何词条显示。
这种情况,要么席管家是那种隐藏的绝世大高手,词条提示器探查不出来,要么就是他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就像是李绚用眼睛看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是非常善于拍马屁而已。
尊老乃孝道所在,隗翁有请,本王又怎能拒绝。李绚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目光落于太湖中心那艘豪华壮丽的三桅楼船之上,低声询问:那艘船,是隗家所有?
远处的太湖中心,一片璀璨的灯光之下,一艘庞大华丽的三桅楼船出现在湖面之上。
上面似乎有无数人影在移动,轻歌曼舞,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样。
是的,王爷。席管家赶紧解释,说道:此船原本为杭州水师所有,但因年久失修,无法再战,故而水师打算将其废弃,是隗家花了不菲的价钱才从水师手中买下,之后又花了大价钱修缮……
隗家产业以河运为主,他们的规模之大,从眼前这首船上已经能看出一二。
你等的确花费心思了,不过这心思花的,很容易让别人起心的。李绚似笑非笑。
不瞒王爷,的确如此。席管家苦笑一声,说道:就在数年之前,杭州水师派人前来商量要将其买回,家中虽然不愿,但据理力争之下,仍旧徒劳无功,最后只能仍由水师之人上船。
然而上船之后,水师之人这才发现,这船如今在西湖上航行无碍,但却根本无法在钱塘江中行驶,更别说是海上剿匪作战了,而这船的维护费用也高的可怕。
的确如此。李绚点点头,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西湖水和钱塘江水水温、水速和水质都有差,在西湖之上能够安然航行的船只到了钱塘江中,搞不好用不了多久就会直接被侵蚀废弃。
那个时候,杭州水师反而会成为笑话,所以只能放弃
多谢王爷体谅。席管家说完之后,一声感叹,面露凄色。
李绚的目光从席管家脸上扫过,根本就不予多做理会,这种小手段,他根本不会在意。
李绚的目光从豪华壮丽的楼船上掠过,这艘楼船看起来如此,但也未必就那么没用。Z.br>
端看要如何使用,杭州的这些人现在明显没有这份眼力。
将楼船之事记在心里,李绚的目光转向了远处的西湖边缘。
湖面虽然清澈,但是在更远处的蒲苇之中,隐藏着一些看不到小船。
李绚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若只是如此简单的话,那么天阴教中人就太令他失望的。
远处的楼船在迅速接近,李绚所在的小船很快就抵达了大船之下。
脚步轻轻一点,李绚,丘贞沐,还有苏宝同三人,同时跃到了大船之上。
两名红衣金甲千牛卫立刻站立两侧,威风凛凛,目光冷冽的看着所有人。
大船船头上原本等着的一众人等,立刻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李绚看着当前一名穿着黑灰色长袍的六旬长须老者,拱手道:李绚见过隗翁!
不敢当王爷之礼。隗龚立刻对着李绚深深施礼。
隗龚这辈子
即便是有杭州隗家在背后支持,但也最多只做过一任县令。
再多,就没有了。
李绚对他最多是表示对年长者的客气,可他要真是当真拿大,那就是不知死了。
李绚的目光从在场众人身上扫过,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人群后方角落里齐公子。
齐公子并没有直接上前和李绚搭话,而是小心的躲在了角落里,身边还有一群穿着花里胡哨衣裳的人物,在远远的看着,并没有凑上来。
杭州州学虽是人文荟萃之地,但也颇多杂类。
有相当多人不过是在州学空闲度日罢了,并非是真正求学。
这些人每日斗鸡遛狗,将整个州学好好的求学气氛被弄的一团糟。
尤其是后来又有个齐公子的加入,更让一切变得一团混乱。
李绚那日所说的州学轻浮,虽然是他随口所说,但也确实是实情所在。
王爷请!隗龚伸手将李绚请进了楼船之内。
明灯纱帐,绫罗绸缎,清秀侍女,丰盛美食,能看得出来,隗龚为了宴请李绚,着实花了不少的心思。
走到了上首,隗龚对着李绚拱手,然后指着左侧之人,说道:王爷,这位是杭州刺史府法曹参军苏宇,出自幽州苏氏。
李绚目光一挑,从一旁的苏宝同身上掠过,然后拱手对着苏宇说道:见过苏参军!
见过王爷!苏宇丝毫不敢拿大,他的官职不如李绚,身份背景都不如李绚,如今虽不至于诚惶诚恐,但也神色紧张。
李绚的目光从苏宇身上掠过,落在一旁,穿着黄色僧衣的大和尚身上,稽首行礼:无量寿福,不知这位大师,修行何方?
贫僧方钦,在牛头山修行,如今挂单灵隐寺。方钦和尚双手合十,对李绚微微躬身。
一旁的隗龚赶紧开口说道:方钦大师是四祖旁出法嗣法融门下传人,佛法精湛。
禅宗四祖道信法师,禅宗五祖是弘忍法师,禅宗六祖是慧能法师。
法嗣,继承祖师衣钵而主持一方丛林的僧人。
法融和弘忍名义上师兄弟的关系,就如同神秀和慧能一样。
至于其真实关系如何,就不是外人所能知晓了。
如果像神秀和慧能那样,那可就热闹了。
李绚稽首,然后说道:小王在洛阳之时,曾与神秀法师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又曾与神秀法师门下普寂大师、义福大师有过交流,今日能够得见方钦大师,实乃小王之幸。
几位师兄佛法精湛,贫僧早年间亦曾有过论道,最终得有所获,今日能够遇到南昌王,也是贫僧之幸。方钦和尚脸上带着一丝淡笑。
李绚的脸上满是讶异,方钦和尚话说的客气,但是内中的意思,可一点也不客气。
他和普寂有过论法之争,最后全身而退,这种能耐可是非凡,而且这里面的矛盾也毫不遮掩。
神秀原本是弘忍的嫡传弟子,但六祖之名,却被旁来的慧能所得,以至于慧能成了嫡系六祖,而神秀却成了旁出。
法融如何李绚并不清楚,但似乎方钦和尚和弘忍门下徒子徒孙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和睦。
他日有空,必登门向大师求教。李绚对着方钦和尚恭敬的回礼。
其他人都有些诧异,李绚是李唐宗室,同时又负有道门传承,怎么会对和尚如此客气。
理由其实也简单,因为牛头山所在武义县,婺州武义县。
这位方钦和尚,恰恰是李绚治下之民,这就是另外一种关系了。
而且谁也不能否认佛门在如今整个吴越之地的超然地位,剿灭天阴教
,佛门的力量不容忽视。
王爷,这位是犬子隗横,如今刺史府麾下司狱!隗龚指向了一旁身穿蓝色长袍,面色肃穆的中年男子。
见过世兄!李绚有些好奇的看着隗横。
司狱虽是正八品的官职,但却并不需要异地任职。
反而恰恰相反,很多时候,当人司狱的都是本地人,而且很多都是连续数代当任的家族官吏。
这等职位对隗家人来讲,不是说偏低,只是以他们的家族地位,这位置有些不利于日后升迁。
除非是已经彻底断了升迁的念头。
不敢,王爷客气。隗横立刻拱手行礼,他扫到了李绚的目光,李绚的目光中带有一丝好奇,并不轻视,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隗兄志向远大,目光敏锐啊,这司狱一职若能建立殊功,便可一跃而上,小王佩服。李绚的声音很低,只有站在一旁的隗龚,方钦和尚,以及隗横能够听清楚。
隗龚眉头一挑,忍不住的去看儿子。
隗横整个人吓了一跳,见只有几人听到李绚所说,这才苦笑一声,拱手叹道:王爷目光如炬,在下感愧不如。
李绚淡淡的笑笑,仿佛眼神能够清楚的看透隗横心中所在。
李绚曾经在书中读过,曾经有一位大人物就曾经做过司狱一职,后来遭逢乱世便一跃而上。
一个兵字,便是乱世当中最有用的力量。
隗翁,令婿没来吗?李绚看了四周一眼,并没有发现州学教授洪岸的身影,李绚奇怪,隗家今日请他来,不就是为了洪岸吗?
洪岸如今在家中闭门思过,此次之事,他的确有所做错,家中令其面壁静思已过。隗龚诚挚的看向李绚,低声问道:王爷,不知此事可有转圜,若是有,吾家愿……
李绚直接摆手,打断隗龚接下来想要说出的话,他淡淡的说道:不敢有瞒隗翁,此事刺史府已经行文中枢,眼前恐怕难有变革,不过……
不过如何?隗龚忍不住的追问一句。
李绚目光从隗横平静如常的脸上扫过,然后声音转沉,看向隗龚说道:隗翁敏锐,隗家如今河运多涉诸州,如今的吴越之地情形如何,隗翁自然心中有数,又何须小子多言。如今事已成定局,中枢变故已然不能,但戴罪立功却未必不行。
隗龚脸色不由得的微微一变,李绚话里话外什么意思,他听得很清楚,但这些事情又哪里是轻易能下决定的。
一时间,隗龚不由得迟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