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戎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没想到沈彤很快便来了。
多亏了四通八达的下水道。
于是纪戎眼睁睁看着这位国民花魁从生药库一个大缸里爬了出来。
沈彤站稳之后,皱起眉头嗅了嗅自己身上。
“这缸里什么味儿?”
纪戎道:“没什么,以前装过虎鞭而已。”
沈彤绝色的面容出现了片刻狰狞,但终于还是强压下了怒火,换了个话题。
“找我来,看样是下定决心了?”
纪戎点头:“是。我不走。”
沈彤不动声色:“不意外。”
纪戎耸肩:“你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
沈彤停顿片刻,居然道:“你说的也对。”
纪戎有些惊讶。
沈花魁什么时候这么痛快认错过?!什么情况?
“前日发生了一件事,就在你刚归家之后。”沈彤道。“有玄鬼探子从彭城传书回来,说有京城口音的人在打听你的底细,还特意问你是不是女儿身。”
纪戎忽然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彭城?!”
有人竟然摸到她老巢去了!
“是谁在查我!”纪戎急道。
沈彤不紧不慢:“看你吓的。人已经抓到了,是个太监。”
“太监?!宫里的?”
“除了宫里,天下哪里还有太监。”沈彤仿佛看白痴一般。“你该问,是谁宫里的。”
纪戎于是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是谁宫里的?”
“他身上有晶华宫的令牌。”沈彤轻声道。
纪戎脸色一瞬间苍白:“晶华宫?是梁浔的人?”
沈彤点头:“不错。我已经查过,这人曾是梁府的家生奴仆,还是个天阉。梁浔入宫的时候,干脆一道彻底净了身,送进宫去伺候。”
纪戎浑身发凉:“真的是她!那……那这个太监你是如何处理的?”
沈彤轻描淡写:“简单。杀了。”
纪戎连忙掩住嘴,不让自己的惊呼溢出嘴角。
“做成了他被所雇车夫谋财害命的假象。”沈彤简短地提了一下计划全貌。“那车夫以前是个草寇,手上有好几条人命,正好一并处理了。”
纪戎一边发抖,一边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错。
“这很好,但梁浔那边会买账吗?”
沈彤长眸一挑,露出摄人的一道光彩:“她买不买,都是这个结局。不死心便再派人,反正管教她有去无回便是。”
美人带煞,分外动人。
也分外吓人。
纪戎哆嗦了两下,忽然问道:“梁浔为什么忽然要查我?她落水不过两三日,哪里有精力派人去彭城?况且京城到彭城至少十日的车程,这死太监难道是飞过去的吗?!”
沈彤摇头:“不是忽然。这太监上个月就领命出宫了。算算时间,是繇关猎鹿之后。”
仿佛一阵浓雾被光风吹散,纪戎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梁浔早就盯上她了。
“这个臭娘们,还真有点第六感。”纪戎自语。“要不然就是上次在繇关揍她揍得太狠,她觉得我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所以肯定不是男人。”
纪戎越想越觉得,后面这个猜测无限逼近真相。
“所以,你留在京城也许也是件好事。”沈彤总结道。“起码玄鬼人多势众,保你一个平安还是够的。”
纪戎心有余悸:“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沈彤望了望外面的日头:“还有事吗?若无,我便回去做准备了。”
纪戎赶忙拦住他:“等一下,还有事呢……而且也是关乎梁浔那个臭娘们。”
沈彤停住脚步:“哦?”
“她流产了。”纪戎简短说道。“用了大量的麝香。”
沈彤微微翘起唇角,那微笑显得讥讽:“亦不意外。”
纪戎惊讶:“你知道?”
沈彤摇头:“并不知道,只是推算她也该动手了。”
纪戎微微垂头。
沈彤说的对。这一点也不意外。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沈彤问。
纪戎犹豫了一下。
她的确有个问题,但沈彤会知道答案吗?
但是她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沈堂主,以鬼眼堂的手段,能不能查出梁浔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彤摇头:“不必查,早就知道了。”
纪戎惊诧:“什么?”
沈彤指了指自己刚刚爬出来的大缸:“靠这个。”
“下水道?!”纪戎失声道。
“嗯。”沈彤点头。“我们在梁府也弄了个口子。”
纪戎无言以对,唯有伸出大拇指。“不愧是你。”
“李金发那天正好在那边监工,刚好看到了。”沈彤道。“你可知道枢机处最近出了事?”
纪戎面露难色。
当然知道。
一叠春宫图引发的血案嘛。春宫图就是她与刘公公合力弄出来的……
“总之,梁尔诚为此焦头烂额,准备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一个吏部的六品主事身上。谁承想那主事居然就是皇贵妃梁浔的姘头,听说自己要背锅,直接拿着一张染着血的帕子上了梁府的门。”
纪戎瞪大眼睛:“染着血的帕子?!难不成那是梁浔的……”
沈彤轻笑一声,美眸中寒光乍现:“没错,正是梁浔的处子血。那主事居然让家里的婢子把那血迹绣成了一幅‘处子梅花图’,直接打了梁尔诚的老脸。”
“……蛤?!”纪戎的三观差点当场崩碎。“这么狠的角色?这人是谁啊?我怎么从不知道吏部有这样的角色?!”
“此人名叫秦瑞。”沈彤说。
纪戎脑中忽然有什么绷断了一般,铮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