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本是一番好意,却不料会惹火烧身,顿时羞怒于心,外柔内刚的佳人不想事情闹大,强忍怒气以最后的理性对晴雯道:“妹妹,你先避一避吧!也让宝玉冷静后给你赔个不是,我先代他向你道歉,这总行了吧?!”
袭人如此低声下气,怎也没想到晴雯依然是不依不饶;少女娇俏的嘴角一撇,大为不屑的讥讽道:“姐姐是宝玉的什么人呀?随随便便的就能替他做主,哼!”
晴雯一声冷哼,扬声指责道:“你们之间鬼鬼祟祟的事情不要以为真瞒得了人,你也不过与宝玉偷偷摸摸罢了,不要随便以主子自居,到了那一日再说吧!”
一句话羞得袭人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一旁的麝月也被捎带着骂上了,自是羞怒交加,气冲斗牛。
“住嘴!”宝玉一声怒吼响彻了整个大院,无尽的怒气让他原本俊朗的面容青筋直冒、微微扭曲,“你这混帐东西,看你平日倒也乖巧,想不到竟是这么讨厌,滚、立刻给我滚……”
本已气得脸色发紫的袭人与麝月同时吓了一跳,秋纹也是初见宝玉发下如此脾气,见宝玉不似戏言,三女立刻又为晴雯担上了心,毕竟十几年的姐妹情谊不是一阵气话就能抵消的。
“宝玉,晴雯是犯邪了,你与她认真干什么?”袭人本想离去的娇躯一转,迅速前来平息宝玉的怒火。
“是呀!以往比这大得多的事情你都不气,现在何必为一把纸扇闹的天翻地覆呢?”麝月悄然走至宝玉另一侧,撒娇般轻摇宝玉臂弯。
秋纹则走到晴雯身旁,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你也别再闹了,宝玉也是心中气苦,才会随便发火的!”
晴雯玉脸一仰,颇为不知好歹的故意大声道:“他有气又怎样,就能随便往我身上撒呀?!今日我就是不服这口气,就是被赶出去我也不服!”
袭人三女原本见宝玉面色稍缓,紧张的心房还未落地,不想晴雯决绝的话语就已在众人耳边回荡。
未待三女再次开口相劝,宝玉已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好……说得好,我是明白你的意思了,”话语微顿,宝玉恨声道:“你这是变着法儿的想出去吧!我现在成全你,带上你的包裹,我这就送你出去,咱们也来个好聚好散!”
“宝玉……”袭人不知为何情势会发展到如此程度,劝解之语还未完全出口就被宝玉挡了回去。
怒火熊熊的宝玉环视三女,厉声呵斥到:“今日谁也别劝我,谁开口谁就跟她一起走!”布满寒霜的俊脸绷得死紧,话语间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三女嘴唇微张,却被宝玉凌厉的霸气震撼无语,此刻的她们终于意识到了眼前之人还是尊贵的宝二爷。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晴雯不知是在气头上一时口快,还是真的有离去之心,总之话音未落就转身回房收拾包袱去了。
宝玉仰天深深的呼吸,随即面色平静的对秋纹道:“你立刻去回老太太,就说是我是意思要将晴雯赶出贾家,谁要是留她就不要留我!”
秋纹见已无转圜之地,不由将求助的目光投往了袭人,可是此刻的袭人也被宝玉少有的怒火吓得芳心颤抖、全无主意。
“还不快去,你也想走不成?!”宝玉隐含怒火的瞪了秋纹一眼,看他的样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袭人迈步走到秋纹身旁,牵着她向外行去,轻声低语到:“宝玉看来是铁了心,你还是先依他吧,等他这气消了,到时我们再帮晴雯说一说,自可圆满。”
“晴雯,你不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秋纹离去不久,晴雯就已拎着简单的包袱走了进来,未待宝玉开口,麝月已然抢先迎了上去,大为不舍的抓住晴雯手腕不放。
“你这是怎么啦?干吗老是顶撞宝玉?”袭人送走秋纹后也快步赶了回来,意图做出最后的努力,“你还是现在给宝玉道个歉,我们四人从小就在一起,你走了的话就像少了手脚一般,让我们怎么办?”
晴雯双眸“噌”的一下红润起来,强忍离别伤悲的泣语道:“走不走也不是我说了算!”
宝玉一直转头它望,此刻更是假装没有听见少女示弱之言,大步向门外行去,冷漠的话语让袭人俩女彻底死了劝说之心,“走吧!你我主仆一场,我这就送你回家,也免得守门的下人见你拎着包袱为难你!”
“袭人姐姐,麝月姐姐,我走了!”晴雯在离别之际,眼中的坚强终于被悲伤取代,留连不舍的目光在怡红院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一门一窗上缓缓划过。
宝玉自也难免感慨万千,心中几次忍不住就想改变主意,可总是话到嘴边就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唔!”麝月再也忍不住浓浓的酸楚扑进了袭人怀中,纯真的少女何曾经历过此等离别之苦,不绝的清泪片刻间成串洒落在虚空之中,为这悲凉的秋意再添寒冷。
晴雯在宝玉“无情”的目光催促下,只得强振心神,面带苦涩的笑意与俩女相拥而别。
“我今夜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就不用等我啦!”宝玉转身出门之际,郁闷的低语清晰的传入袭人与麝月耳中,令俩女更是心生伤感,唏嘘不已。
暮色已深,最后的残阳映照着相伴而行却无声无语的一男一女,那淡淡的影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像,更显愁云密布。
晴雯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堂哥吴贵是至亲之人,可惜这吴贵虽不是泼皮混混,但也相差无几,不思劳作,整日只想一步登天;不过这家伙生得倒是相貌堂堂,眼光也甚是毒辣,所以将只有几岁的堂妹卖入贾家,一心只想晴雯长大后嫁入贾府为妾,他也好以此狐假虎威,混个脸面出来。
上天倒是顺了他的一次意愿,晴雯自成为宝玉贴身丫鬟后,这吴贵也借机成了贾府奴仆,他在一众下人之中倒也活得人五人六、威风八面,打着宝二爷的名号在下人之中甚是威风,更用他的花言巧语娶得了一贫家女子为妻;那贵嫂自嫁于吴贵后,天长地久自看穿了吴贵卑鄙本性,奈何木已成舟,只得在吴贵欺凌下终日以泪洗面、悲伤过日,好在吴贵大半时日都溜出府吃喝嫖赌,只在吃醉酒后方自返回,才让这美少妇没有芳华早逝。
“那儿就是我堂哥居所,”晴雯手指贾府角门处一所还算齐整的小院,话语间是出乎意料的温柔似水,全无半点先前的针锋相对、蛮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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