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船头上的人都是精神一震。
俞靖忙拿出自己怀中的望远镜,向漆黑的远处望去,但见几处微弱的灯光,还能瞧见海港里大船。
“都督,是朝鲜人的港口?”
“应该错不了!”
陈瑄虽没到过朝鲜,可他手中有海图,亦有到过朝鲜的海商做向导,总不至将船开到东京湾吧!
俞靖道:“朝鲜人没防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陈瑄则意气风发道:“不仅如此,还要杀到汉城去,立不世之功!传我的将令,上岸之后打破的城池,皆可纵兵抢掠一天!”
俞靖的爷爷是巢湖的海盗,丝毫没觉有什么不妥,反而道:“一天会不会太少?”
陈瑄道:“你还想抢多久?真要把他们放纵久了,军纪一乱,没准就被朝鲜人抓住机会反攻了!”
俞靖只好说是,军令传下去后,船上的大明将士,无不欢喜雀跃。
规模庞大的大明水师,如幽灵一般行驶在广袤无垠海面上,一点点接近海岸线。
可仁州(仁川)港口里的朝鲜水师,没有半点戒备的迹象。
都知道大明这一次,由太子挂帅,四名藩王各带一路兵马,共计百万大军跨过鸭绿江,要行灭国之举。
百万敌军从路上来,水师有心无力啊!
有那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真要是被灭了国,怎么投降才能卖个好价码。
将领们一心想着投降的事,底层士兵则完全是无所谓的状态。
李家当国王,他们当兵吃粮。朱家的皇子龙孙来,还是当兵吃粮。
谁统治这片土地,都不影响他们继续受穷,朝鲜水兵可不想那么多,营寨里睡的踏实极了,直到如山崩地裂般的声音传来。
一众朝鲜水兵睁着惺忪的双眼冲出营帐,向海面望去,瞧见极为震撼的一幕。
黎明时分,光线晦暗不明,海上雾气又大。但见海港之外的薄雾中,如山的战舰驶来,狠狠的撞在港口停泊的朝鲜战船,直接将其撞成两截。
岸上的朝鲜水兵都快瞧傻,这一幕似在做梦一般。
可凛冽的海风,飞溅的船只残渣让他们明白,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有敌袭。
“明……明,明军来……!”
水兵们只喊到一半便停住了,似被无形的手捏住脖子一般,表情更是极度惊愕。
原来就在这一会的功夫,太阳已经跃出海面,金色的阳光驱散一切阴霾,薄薄的雾气也已经散去。
朝鲜水兵向海上望去,但见旗帜如林,楼船如山,密密麻麻的出现在海面上,不知有多少艘。
这样的场景,足以将普通人吓破胆。
更要命的是,明军的炮舰,已开始对岸上的水兵进行火力覆盖。
“妈呀,跑啊!”
朝鲜水兵们撒丫子就跑,顷刻间就没影了,战况顺利的叫明军这边,也不太敢信。
“都督,朝鲜水军已经破胆,让末将带人攻城吧?”俞靖请命。
手拿千里镜,一直盯着战场的陈瑄道:“好,就由你带领人马,先行攻城。”
“末将遵命!”
俞靖一拱手,当即带人下了船,在岸边整军列队,运送攻城器械。
却说朝鲜这边,海港的百姓、士卒、将领们,都疯了一般的往仁州城跑。
将领与士卒还好,多数被成守大人放了进去。
普通百姓们便没有那好运了,被守城的士卒用兵器砍杀,没死在明军手里,反倒被自家人杀了。
“为了一城百姓和朝鲜的安危,本官不得不如此了!”
城楼上,城守大人也瞧见这幕,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
周围的随从则纷纷夸赞城守大人当机立断,应对有方。
“只是,明军势大,吾等该如何应对?”
随从们不说话了,仁州城与仁州港相距不远,城楼上视野开阔,明军的登陆队伍与海上船只的规模,瞧的清清楚楚,哪个有对抗的勇气。
倒是城中的武将,还有几分血性,提刀厉声道:“吾等深受大王恩德,这个时候,有死而已!”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自其后腰处插入,腹部穿出。
武将嘴里冒血,奋力的转过头,才发现偷袭自己的,是仁州港守将。
“你……!”
仁州港守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脚一踹,将带血的宝剑抽出,待同僚死尸倒地后,才大声道:“兄弟们,天朝的队伍来了,不要再给伪王李成桂卖命了,跟我朴步成一起投降大明,金银财宝有的是!”
现场,城守身边聚集几名文官和衙役,而仁州城的守军,都聚到守将的尸体旁,跟朴步成带领的仁州港水军,呈对峙的状态。
“兄弟们,不要犯傻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若不在明军到来前开城投降,我等和家人们,都不能活命,你们就不怕被屠城吗?”
一众守城士卒闻听,都有些害怕。他们虽没跟明军打过交道,却知道从前的大元朝很凶残,动不动就屠城啊!
想到此处,一名士卒手一松,刀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有一个做示范,其余人纷纷跟进,很快便都愿意投降了。
朴步成松了一口气,拿着滴血的长剑奔城守大人而后,后者吓得连退几步,用衣袖当着脸颊不敢看,颤声道:“好汉莫要杀我,我愿投降!”
朴步成一愣,看了眼手中的长剑,笑了。
“大人莫怕,我不是要杀你的,而是请您随我一同出城,向明军请降!”
城守崔吉闻听,觉得有理,道:“对,对,是该一起去。”
仁州城的文武官员达成一致,投降的事便好办了。
派一个人盯着明军的动向,见上岸的兵马越来越多,搬下来的火炮也有三十几门,崔吉与朴步成忙吓得赶忙简化投降的准备工作。
命人取来一些白布,撕下一块大的用竹竿挑着,先挂往城头。
海港岸上,一心想打下仁州城的俞靖闻听,吓了一大跳。
转头用望远镜一瞧,果然挂起了白布,气的大骂:“该死,老子的破城之功!”
当即骑了上一匹马,带几名心腹往仁州城的方向去。
不想还未走到一半,仁州城城门大开,崔吉、朴步成带着城中大小官吏、富商,或身披一块白布,或头扎一块白布条,出了城直直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