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抽气。
陆朝颜怎么还没死。
高悬于空的桑伶眼神没有一丝波动,要是天道这般好杀,也不会让鲲祖囚于禁忌之地几千万年了。
她冷漠看着那道白影子,无形无状无影,只剩下满目的白色,却偏偏心机深沉算计百出,心里黢黑,还真是讽刺得一片白啊。
祂嘲讽的看着桑伶的方向,刚才的白光被祂收进躯体,已是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
祂一脚跺在地上,下一秒地动山摇,山河震颤,无数宾客七倒八歪已是趴了一片。
祂满意这般的效果,一个抬手,紧盯住桑伶的眼睛,忽然笑了:
“天道宗弟子听令,今夜在场众宾客给我一个不留!妖族手段血腥,竟是做下伤天害理行径,明日便要将妖族全族绞杀,不留一个。”
竟是要栽赃陷害!
而祂也根本不会放过桑伶,下一秒,一道巨大的白光从身体中射出,比之前更加强大了数分,光柱一般打向了桑伶的位置!
桑伶蹙眉,抬手准备阻止场下不想祂在此时依然发动了攻击,竟然钳制住了她!这力量比之刚才她还能有余力对抗更加厉害,不断拖动着镜能疯狂消耗,眼看就要抽干了!
而此时,场下,更多如蚁群的天道宗弟子出现,拿出灵剑就对着宾客刺去。
宾客眼睁睁看着那危险加面,下意识立即避开,不想竟是能动了,他们立即捡起武器准备反击,只是那些天道宗弟子竟然是不怕伤痛,机械般不断砍来,几个呼吸,场中宾客已是倒下数人,而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桑伶眼神死死盯住脚下祸事的发生,看着已经恢复的谢寒舟和阿钱加入了战斗,帮助宾客逃生。可是那天道宗弟子实在是太多了,如同蚂蚁一般连绵不绝,根本不能轻易阻挡。
她的一颗心不断冷沉下去。
对面,祂嘲讽一笑,笑容猖狂诡谲:
“你只有一双手,一个镜子,帮得了他们吗?”
桑伶死死咬住了细齿,手中那细颤已经变成了颤抖,僵硬的五指酸痛几乎都要抽痛,背后那溯洄之镜出现的晕光慢慢减弱,那与白光对抗的金光,也慢慢消退,白光速度迅猛地立即压来,迫不及待就要将这个对方彻底碾压,碎尸万段!
祂眼中的得意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期待着马上就要看见的血光,狰狞恐怖!
桑伶眼前黑了一黑,在最承受不住时,忽然看见眼前白影子闪了闪,那白光已是立即减弱了三分。
她迅速喘过一口气,手中用力,一下子就将祂打翻在地,猝手不及间,已是哐哐哐的连下三招,顿时金光中就听祂惨叫一声,露出一道虚弱几分的白影子来。
祂不敢置信,忽然看向一处,磨牙愤恨出声:
“贱种,你对我下药!”
场中,阿钱一个瑟缩,露出一张熟悉又讨好的脸来:
“听闻碎魂草对魂力有用,小子自然想要试一试,没想到还是宗主厉害,竟然能到此时才能毒发。”
碎魂草是乐散真人说的,阿钱下之前也不确定有没有用,所以才会心慌的不慎洒了几滴酒水来,所幸祂没有半点察觉。
祂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个凡人算计了,心头憋屈又愤恨,忽然余光一定,已是看见了谢寒舟。
看他熟练用出捆仙绳,一根根锁住那被自己控制住的天道宗弟子,看他一连几十根的控制,竟是还有余力又甩出十根来,将天道宗弟子钳制住,修为已是恢复了。
祂眼中射出阴冷的光:
“谢寒舟,你还真是厉害,竟是故意放任伤势,在此时修复,一言不发,竟是忍痛加快修复,来帮这个臭老鼠?”
谢寒舟手中一动,那些刚甩出的捆仙绳已是一举将天道宗弟子抓住,控制住他们的攻击,与之前几十人拴在一起,一共都要近百人。
他这才抬头,却是看向了桑伶位置:
“安心。”
不过两个字,他便又甩出捆仙绳继续忙碌了。
见被谢寒舟忽视,祂眼睛眯起,却是笑了:
“你们以为我会失败吗?我可是天,这天不塌,如何会亡?”
同时,手中白光大盛,一种恐怖强大到近乎像是天压的力量压来
桑伶只感觉周身一滞,顿时肚腹生疼,唇角带血。
场下,原本还能对付的天道宗弟子立即个个气壮如牛,手中灵剑灵力强大,转瞬间已是将形势颠倒翻了个。
桑伶眉心一蹙,手中镜能召出,直接攻向了白影子的方向。
祂嗤笑一声,挥掌而出,猛然攻向桑伶位置,掌心带风,呼呼作响,一瞬间他们已是过了几十招,只听风声呼啸,沙尘卷起,漫天蔽日中,只有狠厉的白光和强大的金光对决碰撞,“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一声比一声狠厉,全然都想要对方的性命,猛攻对方要害之处。
同时,场下宾客已是十存三四,只剩下几十人像是蝼蚁般被赶来赶去,抱头鼠窜。
谢寒舟见捆仙绳再无之前好用,只能抬剑阻拦,不想那些天道宗弟子便分出了一小波来,专门围困他,剩下的皆是挥起屠刀,向着宾客追去。
一时间,天宫门前俱是血渍,褐红色的血液飞溅上白色的玉石之上,鲜红诡谲。
而半空中的打斗已是白光多,金光少,形势一目了然地悲观。
谢寒舟闭了闭目,想到最终的结果,他手中一紧,打算横剑自刎,拖延时间。
不想,手中刚要用力,忽然远处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悠扬间却是嘲讽:
“谢仙君,怎么像是个被人争抢的新娘子,如今就要羞愤自刎了?”
谢寒舟一怔,看向来人。
竟是苏落,不,是鬼市主,天枢。
天枢依旧一身黑袍,小鬼加身,恐怖阴冷。身后立着无数一身黑衣的鬼市人,漆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
天枢看也不看谢寒舟如今的样子,直接挥手:
“去吧,将那些宾客活着带出来。”
“是——”
鬼魅一般的影子立即加入了战斗,很快一个个活着的宾客被带出,一个个天道宗弟子被谢寒舟困住,场中形势终于好转。
而困在沙尘打斗之中的桑伶,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查看场下的惨叫声为何会越来越少,此时的她已是强弩之末,手掌连同手臂都在颤抖抽痛,经脉被流速超快的镜能刮得生疼渗血,可眼前的白影子却还是高高在上,一掌将她打开。
桑伶脚下数点才能勉强站住,哇的一口吐出瘀血来,身子发疼已是僵硬一片,再难动作。
白影子细细欣赏着她的惨状,得意嚣张:
“鲲祖,如今已经老迈成了这样?当年,他可没这般虚弱啊。”
桑伶抬手将唇边的血抹去,只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今日的我死了,今后还会有千千万万的我站起来,天道,你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住嘴!”
祂猛然一掌,狠狠打了过来。
桑伶只觉周身剧痛,眼前发黑,脚下已是虚软地一下跪趴在地。
祂一步步的走了过来,低眸看来,杀机决然:
“时间快到了,放心,等你死了,我会让那些妖族都来陪你。这世间,就该听我的。”
白光在祂掌中聚齐,光芒越来越强烈,恍惚间像是握住了太阳。
桑伶被那光芒刺痛的眼眸微微闭起,等待着接下来的杀招,迎接那阴冷的死亡之感。
其实,背在身后的手已是快速积聚起了最后的溯洄之镜的镜能,近乎是在同时,摁在了白影子的额头之上。
下一秒,白影子手中那白光猛然触到她的额面,冰得她不自觉打了一激灵。
祂“啊——”的一声惨叫出声,桑伶只感觉转息间自己额头上的那股凉意却忽然消失。
只听到,祂气急败坏,近乎跳脚的声音:
“好你个臭老鼠,竟然还玩阴招!”
“啊——好疼!”
“鲲祖,你竟然将最后的气息放在了溯洄之镜里!你竟然不想活了!”
“啊————啊!”
惨叫声贯彻天地,山河巨晃,风云变色,狂风大作。
桑伶睁眼时,只看见溯洄之镜高悬东方,光芒大现,白影子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像是跳进了油锅,身形缩小,惨叫声不断,力量在不断流逝。
溯洄之镜却慢慢显露出鲲祖的本体,那是一个巨大的身影,近乎盖在天地之间,眼神悲悯,深邃望向桑伶。
“你做得很好。”
“不过是侥幸。”
桑伶摇了摇头,余光里场下早已经控制住了,天枢正对着自己挥手,谢寒舟仔细检查着捆仙绳里面的弟子,阿钱在旁边抱头痛哭。
一切终于是结束了。
桑伶这才慢慢笑了,看着眼前那已经慢慢显露出本体的白影子,有几分好奇:
“我见过你的伴生物,是一抹霞光,怎么你就是啥也没有?”
天道愤恨磨牙:
“关你屁事!”
鲲祖淡淡一笑,同时光芒大盛,如同日月同辉,共同照耀世间。
在这个同时,白影子不顾一切地就想要对着溯洄之镜攻击而去,桑伶直接抬手攻去,几个回合,已是将白影子扣住。
白影子绝望惨叫,而她也在同时,察觉出天地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白影子身上那近乎天塌下来的威压瞬间消失,而另一种新的天道力量却被释放出现,与溯洄之镜上的黄铜晕光交相辉映。
牠在才突然明白:
“这被妖族气运影响产生的新天道,竟是你,鲲祖?”
鲲祖的声音平和深远,再无那疲惫。
“是吾。”
“哈哈哈,可笑,还真是可笑,你蛰伏千百万年,最后还是都在你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影子在自己无尽的笑声中,迎来了消亡,重归于天地。
与此同时,天地间忽然射下一道光亮,带着无上气运撒向世间,妖族们惊讶地发现身上缠着的血煞之气突然消失,连同那修为境地也在不断攀升,像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成功。
而其中那光亮最盛的一注却是投向了桑伶,代表着妖祖,她将会是天道的宠儿,气运的集大成者。
肉眼可见,她身上的伤势被不断修复,经脉重建,修为攀升,转眼间,已是世间第一,修为之上再无他人。
桑伶缓慢睁眼,看着那溯洄之镜带着鲲祖的气息,在天际慢慢隐下,天地间一种公平公正的新的秩序产生,妖族将与人族平等,再无从前!
几百年后,随着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妖祖事迹彻底落下了帷幕。
场下,修士看着桌对面的妖族,人和妖同时爽朗一笑,举杯同庆。
从那堂子出来,桑伶便背手慢慢向着城外走去,眼中已是凡人,修士,妖族共同生活的场景,来往间,两族和谐相处,再无从前。
她嘴角一勾,愉悦地抬步行走。
身后,一身白袍玉立的天道宗宗主,和生意遍布大陆的鬼市主一前一后,一黑一白,泾渭分明,却全跟上了前面女子的步伐。
有行人啧啧称奇:
“妖祖如今已是将妖族事宜交给了其他妖族打理,开始周游大陆,这天道宗宗主谢寒舟和鬼市主天枢就坐不住了,一路跟随,半步不离啊。”
“可我听说,妖族内,妖宫上下俱是美丽少年,人族妖族都在此列,妖祖可谓是左右环抱啊。”
“哈哈,都是传言,这美少年是有,可妖祖洁身自好,并未染指,可没想到这一路来,却全是排队等着妖祖的美丽少年,让这两位顶着一身醋瓶子倒了的味道啊,都走了一路。”
众人一阵哄笑。
远处,妖祖桑伶又被美丽少年拦住。
那少年一身鹅黄,生得青春好看,眼睛眨啊眨扑闪着像是星星。
众人就看着那一黑一白的两人立即又酸又怒地跟上了……
场景重现,众人立即大笑不止。
在一片笑声中,三个人的故事也在那一片春日中,盎然无尽了。
————完结,撒花,感激宝子们的喜爱和跟读!————
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