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阵法灵光闪烁。
陆朝颜静静站于城主府门口,遥看着外面的天空:
“你说,这法阵会在一个时辰后锁死?”
“是。”一个城主府弟子应声答道,赫然是刚才出大门解释的那位,此时他的脸上再无半点傲慢,只有无尽的恭敬臣服:“陆师姐,这法阵威力强大,只有城主才懂如何开启之法,如今他闭关前开启了这法阵,等再开时,必须要等到城主出关了。”
陆朝颜的眉心就是一蹙,她送上那黑盒子里的好东西,才让那云落城城主对自己有了几分亲近,不想这家伙还是一派的小心谨慎,在闭关前还安排好了一切,那夫人院子如今也像是个铁桶一般,再难算计。
不过,虽然计划受阻,可大部分还是极为成功,她的眉心松了松,眼眉一动,递向了身旁弟子。
弟子心领神会,一个矮身就凑上前,将耳朵递了上去。
身旁皆无一人,陆朝颜还是将声音压得极低,用灵气才能勉强听清。
“你潜伏城主府不易,此事之后,我定让师父收你为徒,今后,你便是寒舟之后,我的三师弟了。”
温柔的气息扑在耳侧,那弟子直接一股热气从心底蹿起来,不是因为陆朝颜的亲近,而是因为她口中那光明璀璨的未来。
他心中大喜,却不敢丝毫追问最关心的剩下,只静静等着下一句。
果然,陆朝颜没有多说此事,将剩下的交代一口气吐了出来。
“向外面传讯,云落城城门紧闭,不得外出。我天道宗定会为云落城将那凶手找出,血债血偿。”
“是。”
弟子低声应下,眼神之中还藏着野心一般的火热。
陆朝颜微微一笑,在捕捉到这抹神色时没有多言,只带着弟子从城主府离开。
他们走后许久,有一人揣着厚重的储物袋也悄然从城主府后门出发,水珠入海,遁入市井。
一声令下,云落城的城池大门彻底被关上,将所有的民怨沸腾都关在了一座城池之内。
短时间内,矛盾被前所未有地急剧放大,此次中毒危机,凡人中毒最狠,一时间家家户户挂起了白幡摆起了灵堂,修士按照修为高低分中毒轻重,修为越高者中毒最轻,修为低者毒素缠绵,修为停止。
药堂趁机抬价,药材被哄抢一空,所有人都在唾骂,都在诅咒,被承担着罪名的青黛,一时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贼鼠之辈。反而大门紧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城主府一时间倒是清净。天道宗在其中担起了城主府的职责,人人敬仰爱戴,陆朝颜的美名一时间家喻户晓。
而此时,“元凶”桑伶扯掉面纱,换作另一副容貌藏身于破庙中,等怀夕派来的侍卫悄然找上门时都有几分不敢相信。
“你是……青黛?”
侍卫犹豫地看着正在煮药的女子背影,不知道怎么开口。
桑伶没有半分被叫破名字的呆僵,转身看来,微微侧头有些疑惑:
“你是?”
这番回答并未点出自己是何身份,滴水不漏。
吴家侍卫原本还因为下毒之事对青黛有几分侧目,如今更是觉得这女子就算没了怀夕的帮忙也能在此事中很好地活下去。
为什么是很好?因为他一路过来,所有凡人在面对青黛只有尊敬,还有几分防备。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女子就是他们日夜诅咒的“凶手”青黛,反而带着感激和保护感。
当然,他一路找来的艰辛,就不用多说了。
看了眼天色,一个时辰的时间所剩无几,吴家侍卫抓紧时间趁着周围此时无人,将那个储物袋递给了桑伶。
“怀夕姑娘托我跑一趟,里面是你塞给阿钱的灵宝,还有怀夕姑娘所能拿到的药材,吃食,都在里面。”
桑伶一惊,那储物袋已经沉沉压在了手里,侍卫一直在警惕身后的动静,悄然道:
“夫人往里面放了银钱和灵石,交代若你真的遇险,可用这些东西收买凡人或者城主府弟子。”
桑伶微微苦笑,看来夫人对于云落城人见钱眼开的秉性是清楚看见,只是那是平时,放到了今日,一场祸事下,所有人的仇恨都不是简单一点银钱就能收买消灭的。
这也是她小心护住马甲的原因。
不过,她还是收下了这份好意。
“帮我谢一谢夫人。”
“我要走了,城主府防御法阵就要关闭,除非再次开启否则就再难进出,我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赶回去,否则就再也回不去。”
侍卫点头,准备离开。
桑伶眉心一蹙,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那侍卫已经快步走向了门口,转身就要走,余光捕捉到桑林担忧看来的眼神,摇头一笑:“夫人交代,你要好好活着。”
说着,他转身就要推门就走。
谁料,措手不及间一道冷光忽然从门外刺来,“噗嗤”一声,将门后那毫无防备的脖颈当场划开,鲜血满地。
那门扉上全是血,来人轻抖了一下剑尖,将多余的血抖落,剑尖重新恢复雪亮光洁,然后剑身拍开了半开的门板,露出门后那人的样子。
她竟然在笑。
“小老鼠,原来你躲在了这里。”
陆朝颜持剑踏过地上那死尸,向破庙院内走来。
桑伶的手慢慢握紧,手心里还带着那侍卫余温的储物袋膈的她手心生疼,可她还是握得极紧,让那钝痛感加剧,才能缓解压制住那呼啸而出的杀意。
为了大毛,那一城池人的性命,现在的她不能暴露身份。
陆朝颜尤然不觉自己是在地狱门口跳舞,疯狂地试探桑林的底线:
“你说我若是叫破你青黛身份,那些被你救治的凡人会不会转头过来唾骂你,还要拿着钉耙农具一锄头一锄头地将你碎尸万段?”
桑伶的眼睛依旧盯在那卧倒在门槛上的侍卫身上,没有半分移动:
“你做这一切,不怕半夜惊醒,噩梦缠身?”
“嗯?”陆朝颜以为自己在听什么笑话:“噩梦?你以为就这些凡人能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吗?他们死前伤不了我,死后就算变成恶鬼也照样伤不了我。”
桑伶目光转向了她,冷沉得像是硬铁:
“云落城被你制成地狱,你手上无辜的人命无数,这些都是凡人,是与你同族的人类。你一路走来,有没有见到那家家户户挂起的白幡!你为何不怕,不慌,不恐惧?!”
桑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陆朝颜更觉得啼笑皆非:
“该恐惧的人是你吧,如今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场祸事是由你引起。青黛,还是好好操心一下自己的性命吧。”
她手一扬,从外面进来一个眼睛裹着黑布的弟子,那弟子像是一股诡异的黑烟,悄然无息地钻进了院子。
陆朝颜瞧桑伶满眼陌生,有些好笑:
“这是当时被你伤了眼睛的韦鸿,你竟然不认识他?放心,他可是记住了你,你等会可要好好领教领教。对了,避毒珠我给了他一颗,你的药粉可是对他无用的。”
桑伶眯眼,敛去唇边不经意露出的讽笑,看着陆朝颜退至一边,让那毒蛇一般的韦鸿对上自己,而天道宗的弟子并不在破庙外面。这陆朝颜只带着一人过来,是想要看一场好戏?可她却不知,这场戏可不是谁想来当观众,都是能当的。
韦鸿已然攻击上来,比之前几日,他的功力已经涨了许多,若是简单医修的自己定是应对不来。可之前一场对战中就在放水的桑伶,这次也不慌乱,游刃有余的几下便划破了对方那裹住眼睛的黑布,只看见那眼睛凹陷,贺然失了眼珠的恐怖模样。
失了黑布,韦鸿只感觉原本该是装着眼珠的眼眶位置顿时刺痛起来,手中的剑招更是抓狂般狠狠击来。
桑伶几招化解,然后就笑了,语调轻快,故意高扬起来:
“你竟然选择挖去眼珠治疗,就算修士对于伤口有修复之力,可没了眼珠,你那眼珠也不可能再生一对出来。”
“我知道!”
韦鸿口气是磨了牙的愤恨。
作为凶手的桑伶没有半分愧疚和心虚,她继续道:
“可你知道吗?我的毒药只有一个时辰的工夫,你可能是剧痛难忍,但是等那药效消失经过简单灵药的医治,便可毒性全解。”
韦鸿的动作就是一滞,桑伶很轻松便躲开了对方的杀招。
陆朝颜在旁边看得眉心一皱:
“韦鸿!你在发什么呆!这个妖女的话,你竟还会相信,她是在哄骗你!”
桑伶唇边的讽刺笑容更大,对着没了视线的韦鸿口气却称得上是惋惜和温和:
“我可以将当日用的毒粉给你,你拿去问问医师,看到底是我说得有错,还是陆朝颜说得有错。谁是谁非,都可凭你自己判断。唉,就只可惜,时间不能倒流,你的眼睛再难恢复了。”
“砰——!”
韦鸿那凌厉的剑招一下子失了方向,将桑伶身后的药炉打中,炸裂开来。
桑伶站于原地,冷眼看着眼前的韦鸿彻底成了一只困兽,他心里那股恨意被全然消解,反而成了压倒骆驼的稻草,让他再难举起剑来。
她侧头看向一旁的陆朝颜,笑了:
“我敢拿出来,陆仙子你敢验吗?”
陆朝颜抿住了唇,没有说当时韦鸿痛得剧烈,被他们抓来的医修还因为药力昏睡,根本无法起身医治,只能走了下策,没想到青黛竟然用此事攻讦她,她绝不能认!
“青黛,你今日不过是个死路,何必挣扎挑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