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电影的画面一转,继续播放:
考中了秀才,范进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次日,范进少不得拜拜乡邻。
魏好古又约了一班同案的朋友,彼此来往。
因是乡试年,做了几个文会。
这日子以来,范进整个人是开心的。
不觉到了六月尽间,这些同案的人约范进去乡试。
可范进打开家门,翻找盘缠,发现家里米缸的米都见底了,别提银子的话。
因没有盘费,他只能跟同丈人商议。
来到丈人家中,却被胡屠户一口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道:
“不要失了你的时了!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个相公,就'癞蛤蟆想吃起天鹅肉'来!
我听见人说,就是中相公时,也不是你的文章,还是宗师看见你老弃鸦,不过意,舍与你的。
如今痴心就想中起老爷来!
这些中老爷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
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
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
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
趁早收了这心,明年在我们行事里替你寻一个馆,每年寻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经!
你问我借盘缠,我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得钱把银子,都把与你去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嗑西北风!“
一顿夹七夹八,骂的范进摸不着门。
范进辞了丈人回来,自心里想:“尊师说我火候已到,自古无场外的举人,如不进去考他一考,如何甘心?“
因向几个同案商议,瞒着丈人,到城里乡试。
出了场,即便回家。
仔才家里已是饿了两三天。
被胡屠户知道,又骂了一顿。
这期间,范进又遭受了无数白眼,家中的窘迫,囊中的羞涩,和外面的辱骂,让人心情压抑无比。
随着电影播放,大家的心情很是紧张,这些贫寒学子自然是有代入感的,电影名字叫做范进中举。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
他们都想看到范进中举,扬眉吐气的一幕。
而那些儒生和世家子弟则是气愤不已的骂道:
“这李逍,分明是侮辱我等读书人,我读书人是有风骨的,岂会为两斗米折腰。”
“待好自看看,等范进中了举,非得把这老丈人打死不可。”
显然,他们已然脱离了现实,无法理会民间的疾苦。
而朱允炆拍摄的这部电影,却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让更多的学子感同身受。
此时,电影的画面一转,继续播放:
到出榜那日,家里没有早饭的米,母亲吩咐范进道:
“我有一只生蛋的母鸡,你快拿集上去卖了,买几升米来煮餐粥吃,我已是饿的两眼都看不见了。“
范进慌忙抱了鸡,走出门去。
才去不到两个时候,只听得一片声的锣响,三匹马闯将来。那三个人下了马,把马拴在茅草棚上,一片声叫道:“快请范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母亲不知是甚事,吓得躲在屋里,听见中了,方敢伸出头来,说道:“诸位请坐,小儿方才出去了。“
那些报录人道:“原来是老太太。“
大家簇拥着要喜钱。
正在吵闹,又是几匹马,二报、三报到了,挤了一屋的人,茅草棚底下都坐满了。
邻居都来了,挤着看。
老太太没奈何,只得央及一个邻居去寻他儿子。
那邻居飞奔到集上,一地里寻不见。
直寻到集东头,见范进抱着鸡,手里插个草标,一步一踱的,东张西望,在那里寻人买。
邻居道:“范相公,快些回去!你恭喜中了举人,报喜人挤了一屋里。“
范进当是哄他,只装不听见,低着头往前走。
邻居见他不理,走上来,就要夺他手里的鸡。范进道:“你夺我的鸡怎的?你又不买。“
邻居道:“你中了举了,叫你家去打发报子哩。“
范进道:“高邻,你晓得我今日没有米,要卖这鸡去救命,为甚么拿这话来混我?我又不同你顽,你自回去罢,莫误了我卖鸡。“
邻居见他不信,劈手把鸡夺了,掼在地下,一把拉了回来。报录人见了道:“好了,新贵人回来了。“
正要拥着他说话,范进三两步走进屋里来,见中间报帖已经升挂起来,上写道:“捷报贵府老爷范讳高中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中了,中举了,总算中举了.”
贫寒学子们深舒一口气,感觉仿佛是自己中举了一样。
剧情放到这里,已经是高潮部分,只待翻身这一刻,无数学子都觉得,这是苦尽甘来啊,前面有多悲惨,现在就有多爽。
可他们很快,就沉默起来了。
电影继续播放:
范进不看便罢,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两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噫!好了!我中了!“
说着,往后一充讲船跤跌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
老太太慌了,慌将几口开水灌了过来。
他爬将起来,又拍着手大笑道:“噫!好!我中了!“
笑着,不由分说,就往门外飞跑,把报录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
走出大门不多路,一脚踹在塘里,挣起来,头发都跌散了,两手黄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
众人拉他不住,拍着笑着,一直走到集上去了。众人大眼望小眼,一齐道:“原来新贵人欢喜疯了。“
老太太哭道:“怎生这样苦命的事!中了一个甚么举人,就得了这个拙病!这一疯了,几时才得好?“
娘子胡氏道:“早上好好出去,怎的就得了这样的病!这是如何是好?“
此时的范进逢头垢面,见人便喊着我中啦,我中啦,俨然一阵疯癫的样子。
看到这里。
所有人都沉默寡言了,他们没想到,范进最终落了个这个下场,高兴的人都疯了。
考了四十多年,终于在五十多岁的时候中了举人,可却疯了,无比的讽刺。
但紧接着,讽刺的更在后头。
后面的剧情,范进已然半疯半傻,还有半分清醒,精神状态十分不对。
他的老丈人依旧是一改常态,卑躬屈微,说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话:“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人品相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的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
果然有许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的;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
过两三个月,范进家奴仆、丫鬟都有了。
钱、米自然是不用说了。
前后反差,天差地别。
很快,范进便当了官儿。
即便是人傻了,依旧能当官,不管他是真傻还是假疯,只要考中的是举人就够了!
讽刺至极!
没错,李逍之所以挑选这部范进中举电影,就因为他是华夏历史上讽刺文学的巅峰之作。
故事围绕着范进中举前后展开,始终没有一句褒贬爱憎的话,它让讽刺对象的形象、行为、内心因范进中举而产生自我矛盾,丑态百出,从而淋漓尽致地揭露出种种丑恶现象和人们的病态心理。
采用了鲜明的对比,对人物以及科举制度都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讽刺。
通过前后对比,将他屠户丈人小人相被表现得惟妙惟肖,周围人的反差也是令人深思.
范进一旦中举,34年的折磨摧残,34年的忍辱偷生,34年的辛酸,都在“疯“中爆发出来,通过范进由屡试不第到一朝中举后的不同境况、际遇、表现,深刻地揭示了科举制度对读书人的毒害,同时生动地刻画世态炎凉。
“这这哪里是电影,分明就是事实!”
“血淋淋的事实啊!”
一个落魄读书人沉默了。
他仿佛在电影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不,自己还不如范进!
因为自己却是到现在连举人都没考上
“世事起落如潮起浪涌,人情冷暖似刀剑冰霜.”
一个穿着洗的发白衣衫的读书人不由潸然落泪。
他想到了自身的际遇。
他的父亲考了一辈子,半生飘零,突然撒手人寰,留下他跟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为了养活她,再次改嫁,入了一家老爷家为妾室,成为了第十二房妾室。
在深宅大院之中,母子两就好受了两年,随后就被大老爷嫌弃,被其他妾室排挤,住在拆房之中,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
寒冬腊月,母亲为了两人不被冻死,偷偷的去府内林子砍柴,被人发现,打个半死,他永远都记得母亲那绝望的眼神。
直到二十二岁的时候,他考中了童生,地位才由此好转。
尝到了甜头,他想继续科举。
只要考上进士,就能改变自己痛苦的人生。
然而十年过去,母亲病死在床上也没有看到那一天。
跟他私定终身的姑娘,因为岳丈看不上他只是个童生的身份,棒打鸳鸯而拆散。
他跟姑娘说,让她等自己三年,他一定会明媒正娶。
三年过后,他依旧落榜。
心爱的姑娘早已嫁做人妇。
绝望,无比的绝望!
他也早已被扫地出门,三十多岁的年龄,无一所长,天下再无容他之所,他只好一边给人打零工,一边继续科举。
寒冷,孤独,饥饿,窘迫.一直陪伴着他。
可他能怎么办?
只能靠科举一途,继续翻身,别无他法。
而这次取消科举,让他无法接受,他带上剩下所有的盘缠,一路走到京城要讨个说法。
如果真的取消科举,他可能就会去跳河自尽了
当看到这部电影后,他对科举真是深痛恶绝。
可无奈,他能怎么办,若是早些取消,他一定双手赞成。
可现在,涉及到他自己他没有钱财,只有这一肚子的墨水儒学,八股文,是他最后的本事了.
“短短的一个时辰,让我看透了世间百态,真是事实啊,没中举之前,无人问津,人人唾弃,可中举之后,便变了,人还是那个人,即便是疯了,那也被无数人羡慕,太讽刺了!”
又一个读书人喃喃自语的说道。
“难道,我辈读书人,不该是为国为民,然而事实却是忙忙碌碌一生,就为了一个功名?”
“这电影太讽刺了,科举真的是这样啊,是我们鱼跃龙门的唯一出路,可有几条鱼能跳过这龙门呢,连普通人都不如!”
“看了这电影之后,我突然觉得,取消科举是有道理的可若是取消了科举,我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可若不消科举,我们又有几个人能考上功名”
许许多多的贫寒读书人变得愈加沉默。
他们低着头,心情压抑,头脑混乱,五味杂陈。
显然已经自闭了!
另外一批儒生却是站起来大骂道:
“什么狗屁电影,放的根本不是事实,都是胡编乱造,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对啊,这分明是抹黑我们,秀才家里贫苦的,可以报当地官差免除粮役,不可能穷到这种地步!”
“是啊只要考上秀才,明律规定可以免户内二丁差役,哪里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这电影分明就是胡编乱造。”
这帮儒生家世优越,祖上在元朝的时候就有举人,进士大官免税免役,田产众多,交往的也都是同阶层的人,没见识到民间的疾苦,自然是不信这种事情的。
“那范进是五十多岁才中的秀才,你没看清楚么,再说了,就算是秀才又如何,免除了劳役又如何,没有田地,赚钱的来路,读书又要花钱,吃饭也要花钱,落魄不是很正常?”
一个贫困的读书人反驳道。
“那是你废物,你没用,我若你是,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儒生们趾高气扬的骂道。
那个读书人立马就怂了,坐了下去,不敢再言语。
也没有人为他说话,这些落魄的士子,口袋没钱,有时候甚至连老百姓都不如。
他们平日听多了冷言冷语,早就练就了逆来顺受的心态。
电影依旧在播放着。
后面就是范进不停疯癫的场面。
极其的讽刺,他即便是疯癫了,却穿着官服,坐在官位办案.(微改了剧本)
电影依旧在继续着,画面一转,呈现了黑色。
电影结束,落幕!
随后出现了黑底白字:
[此电影真实拍摄,真正的范进名为‘赵三郎’,并未中举,但得到消息后,依旧疯了。]
看到这一行字幕后,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竟然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且还.真疯了。
此一句,让众人心中的触动更大了许多!
[满腹经纶却无处可施,天下有多少个范进,范进就在身边,你想当下一个范进吗?取消科举,让每一个人才都得以重用。]
画面一转,又呈现字幕,是李逍写的寄语:
[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
[若有人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
沉默。
整个电影院都沉默了。
鸦雀无声。
文人彻底自闭,不知何去何从。
儒生愤怒,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前些日子他们口诛笔伐,可李逍只用一步电影就狠狠地嘲讽了所有的读书人。
特别是后面一首诗,分明是说他们眼光短浅,鼠目寸光,看不到取消科举的好处。
“国师说得对”
一个落魄学子楠楠道,“科举的确是害人不浅啊,我等荒废一生,学会了这满肚子的八股,又有何用。”
“虽然科举对我等不利,可让天下后世学子,免除了我们的悲剧!”又一个落魄学子泪流满面。
他们感同身受,却又有志向,虽然取消科举不利于他们,却利于后面的读书人。
“既如此,那就随他去吧.我等已经蹉跎半生,科举无望了,也考不过那些富家子弟,取不取消又有何干系?”
这些落魄的学子们,深深的叹息道:“若是按照国师的改革,其他地方如北平一样,人人都可参加考试,考不中也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倒也不错啊.”
“疯了,真的疯了!”
听到这些谈论后,儒生们疯狂叫喊:“你们被那国师给洗脑了,中计了!”
“这就是李逍施展的妖术!”
“砸了,砸了这家影院,以免李逍蛊惑众生!”
“我等支持,砸了!”
这些儒生撸起袖子想要动粗。
还没等朱高燧出面制止,王健临就带着一帮子穿着黑衣,拿着棍棒的伙计出现,大喊道:“免费给你们看电影,还要砸我的电影院,你们这些家伙真是不识好歹,识相的赶紧走吧!”
王健临心道,这帮读书人果然难以伺候,要不是提前有所准备,这花费心学的电影院只怕第一天就被砸坏了汤光。
他一挥手,那些黑衣人纷纷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足足有百来人。
一群黑衣伙计来势汹汹,立着棍子站在四周,看这情况,只要谁敢砸,立马就会冲了上去,吃一顿打。
这些正准备砸电影院的儒生则是怂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儒生将袖子又给撸了下来,喝到:“真是好威风啊,这北平简直是乱了套,奴仆都敢对我等有功名在身的人动手了!”
嘴上硬气,身体却很诚实,昂首挺胸大步离开。
随后,众读书人纷纷有样学样,鱼跃而出,转眼就逃了个干干净净。
就如此。
这部电影从早播放到晚。
两天的时间,几乎囊括了整个北平的儒生和读书人。
效果也十分显著,口诛笔伐的人没了,大家都整的沉默了,也没人在大街上骂李逍,四处可见的读书人都在闷着喝酒。
至于儒生们,则是气炸了,眼看局势朝着李逍那边扭转,却又无可奈何
国公府。
“姐夫,高招!”
朱高燧竖起了大拇指。
这两日探查下来,发现文人自闭,儒生们也只能无能狂怒。
“嘿嘿,先不管这些了,明日就是划龙舟大赛,哪有时间理会这帮人。”李逍笑道。
划龙舟大赛才是大事,李逍要向圣上展示,凭借一府之力,是否能够承担起一千村的庞大赛事。
若是诸事顺利,舍区将会被彻底往下推广,推广舍区就能打通王朝统治无法企及的最后一公里。
不仅仅是圣上关注,就连朝廷的那些官员也在等着看。
“姐夫,那你可要小心了,划龙舟大赛那天,儒生们必有大动作。”朱高燧提醒道:“我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逍微微皱眉:“高燧你提醒的是啊。”
这时,北平府的知府游金走来。
这知府是几年前接替李逍的位置。
他是从李逍创立的学校出来,通过省考入仕,随后从舍区开始干起,能力很强一路被李逍提拔到了知府的位置。
李逍拥有北平府一切官员的任免,整个北平府都在他的管控之下,说一不二。
“参见国公。”北平知府游金拱手。
“游金,你来的正好。”
李逍挥了挥手,让他坐下,丫鬟立马上前斟茶。
李逍开口道:“明日的大比,你可要注意了,特别是注意那些穿着儒衫的儒生,这帮人可能会搞事。”
“儒生?”游金点头道:“这帮儒生近日被国公发行的电影弄得沉默寡言,不过.确实不能掉以轻心,下官已经加派人手巡逻。”
李逍点点头。
朱高燧突然想到什么,道:“姐夫,据弟弟我观察,这帮人倒是有些风骨的,你说会不会.在那天跳河,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
李逍眼睛一凛,呀然道:“对啊.高燧你提醒的好,差点没想到这点,极有可能!”
说完,他看向游金道:“游金,速速去各村再抽调所有民兵队,穿上救生衣,准备救生船,随时准备营救落水之人,那日节日喜庆,决不能发生这般事情,否则龙颜不悦。”
游金起身,拱手:“国公大人先见之明,下官立马就去办。”
说完,急忙转身就离开了。
“姐夫.”
朱高燧诧异道:“眼下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明日一早龙舟大赛即将开启,你这临时安排这样的事情,不会使其顾此失彼吧?要不要我派遣锦衣卫前来帮忙?”
“这倒不用。”
李逍摆摆手,哈哈一笑:“明日且看好吧。”
(本章完)